第47章 47. 下水道與椰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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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下水道與椰子糖
深夜的時候，阿健將整理後的系統連接了數據磁盤開始轉移數據，這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估計天亮時能夠開始啟動自毀程序。
而自毀程序一旦啟動，不僅是這裏的數據，整個‘人魚’網絡另外兩個數據庫所存儲的內容都會被一並毀於一旦，沒有備份磁盤無法再次重建，不難理解James Naples前局長先生想要自己死的緣由——如果沒有自己，這扇門就不會打開，他的私人寶庫也就不會遭受這次滅頂之災。
昏暗的房間，陰冷的深夜，一臺電腦，繁重的數據工作，令他不由得就想起大學時期為了提前畢業而把課業排得滿滿不得不深夜趕論文的日子，如果這是在家裏，此時此刻他大概是時候下樓去廚房輕手輕腳地泡杯咖啡。
家中變故之後很長時間他都總覺得家人們還在宅子裏，夜裏還記得不要去打擾祖父的書房和父母的臥室，日子久了，才漸漸改過來。
但是以後又會有些不同，因為阿廉會住進來，可能不是一直在，也可能不一定是睡在哪個房間裏，但是總歸這裏是家。
而家是個很好的詞，以至於在某些窮兇極惡的惡人口中，也是一個很好的詞。
在黎明到來前的幾個小時，他決定閉目養神，阿廉發出很輕的呼吸聲在他的膝蓋上一起一伏，一個人可能睡得很沈靜，仿佛是死去了，但倘若緊緊於人相擁，又會讓人輕而易舉地察覺並非如此。
此時此刻他們雖然並不在擁抱，卻也相去無幾，想到這裏，阿健莫名地覺得異常滿足，世界即將天翻地覆，他很高興，而阿廉在睡，他也很高興，可能Zach跟著得償所願這件事不是那麽令人高興，但凡是總歸不能十全十美，再退一步講，他們好歹也是兄弟。
在昏昏沈沈快要入睡的那個瞬間，阿健想的是等阿廉醒了，他也要和他分享這個。
這個糟糕透頂萬惡當頭，但是令他很快樂的夜晚。
然而在那之前，一個來自他身上輕微震動的聲響讓他清醒了過來，他將那只老舊的東西從口袋裏拿出來，那是他留給艾倫的特制通信手機，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的。
它響起來本身就不是個好消息，阿健猶豫了一下，思考了一遍聯通以後對面是Zach，甚至更糟糕，是Eden的可能性，最後還是摁下了接通鍵。
阿廉也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忘了自己身處何地一般地翻了個身，側過來身體以後掙紮著爬起來。
阿健將它放在自己耳邊，猶豫了一下，說道，“Bonjour。”
“‘你’遇刺了。”對面傳來艾倫冷靜而壓抑的聲音，“聽著，別回來。”
阿健當即就徹底清醒，他多少猜到了是西格遇刺，但是如果是這樣，當務之急難道不應該是讓他火速趕回去，除非，“FBI介入了？”
“正面介入，但那不是最大原因，”艾倫說得飛快，“聽好，我沒有時間解釋，他們盯上我，這幾秒鐘還是靠Eden幫我。”
“艾倫，冷靜下來。”阿健說道。
“Ken，”艾倫的聲音難耐而隱忍，“逃。”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阿廉從他身上像是貓一樣地擡起頭來，阿健將手中的通訊器迅速拆開，取出裏面的芯片，拿出打火機。
“出事了。”阿健說道。“73分鐘內，人魚系統會開始自毀，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你打算做什麽。”阿廉問道。
阿健將燒掉的設備丟到一邊，“查清艾倫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從這間地下室裏？”
“沒錯。”阿健說道。“‘人魚’系統的三個數據庫，海濱別墅地下的和羅馬尼亞的兩臺服務器是平行的，進入網絡的信息在二者都可以查看，但是一旦其中一臺試圖入侵另一臺，系統關閉，其中一臺試圖關閉，另一臺也跟著關閉，有人試圖改變程序設計，系統同時關閉，這就是為什麽James Naples和Zach誰都抓不住誰，因為他們共享同一個信息網，要麽共享內容，要麽同時脫離，但是第三個終端，這一個不一樣。”
“古巴的國家網絡系統相對獨立，獨立，而且封閉，”他說了下去，“從國內看向外部很容易，但是想從外部伸向內部則很難，這就是為什麽這是最安全的一臺終端電腦，這臺電腦每二十四個小時切換一次IP，然後將另外兩臺服務器的更新內容下載下來，然後再次切換IP，它的意義不在於交流，而在於穩定備份。然而一旦自毀程序進入倒計時，它會以每分鐘更新一個IP的速度將最近二十四小時內所有的更新全部下載到本地，然後同時關閉兩臺服務器。”
“但是我現在要做的不是馬上關閉它，”阿健活動了活動手指，從口袋裏拿出鋼筆來，然後開始找能當作便簽用的東西，“我要使用它，這是一個黑幫成員，雇傭殺手，FBI探員，地方警探，只要獲得邀請，就都可以進行信息交流的暗網社區，如果我想要找到什麽人知道此時此刻FBI到底發生了什麽，那麽肯定就是這裏。”
“但是那樣一來你需要從這裏進入網路之內，並向外發布訊息征求答案，”阿廉說道，“這臺終端只有備份功能，更不要說你剛剛啟動了自毀倒計時。”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需要一些設備，馬上，”沒能找到能拿來寫字東西的阿健幹脆抓過了阿廉的手，擼起他袖子在他手臂開始寫下一串名單，“我需要這些零件，73分鐘。”
阿廉收回手臂來看了一眼，擡頭看向阿健，“這裏可是古巴。”
“可你是國王。”阿健打了個響指。“這世上沒有你做不成的事情。”
阿廉放棄一般地看了一眼倒計時，拉著他出了密室，放置著終端電腦的密室門自動關上後他把阿健留在門外，塞給他一把槍和一堆子彈。
“哪裏都別亂跑。”
說著就消失在了黑暗的秘道裏。
阿廉離開後幾分鐘阿健就開始後悔，一片漆黑的密道裏四處都是若有若無的水聲，以及不知道是什麽動物被回音放大的叫聲，如同一個地下鬼屋一般可怕透頂，老實說這種能見度裏槍到底能派上什麽用場簡直令人疑心。
就在他快把六歲那年祖母還在世時講給自己的吃人地精們的故事在腦內百分百重現的時候阿廉終於趕了回來，把裝著一對亂七八糟電子零件和數據線的東西塞在他手裏然後拉著他手指就去滴血開門，門再度打開以後他們回歸了有日光燈的世界，阿健看了看手表，還有34分鐘，過去的29分鐘如同一個世紀。
“你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東西？”他一邊開始組裝零件一邊問道。
阿廉喘著氣搖搖頭背靠著墻面坐下在地上表示沒力氣回答。
實際上也不是特別想知道答案的阿健在心裏給某位不知是誰的本地黑客劃了個十字，用三分鐘組裝好了新的設備，重啟了系統，調用了之前準備好的程式，這臺電腦為了保密雖然斷絕了通信交互的功能，卻有並不是絕對，仿佛有人知道會有這個可能，故意留了一條路給他。
在倒計時還剩19分鐘的時候他打開了‘人魚’系統的登陸界面，隨即就楞住了。
“我得有一個用戶名，”他揉了揉眉心，說道，“這可糟糕了，現在去盜號時間怕是不夠。”
靠在墻角閉目養神的阿廉醒過來，看了他一眼。
“你很走運。”他說道，“我就是一名高級成員。”
他走過來，在登錄界面輸入了用戶名和密碼，摁下了回車鍵。
十七分鐘後，有人解答了他們的問題。
“聯邦調查局前局長突然病危。”
兩分鐘後，這個存在了數十年之久，在黑白世界之間狹窄卻又宏大的灰色世界作為橋梁的信息網絡開始啟動自毀。
“你覺得這是什麽意思。”阿廉問道。
“James Naples病危，”阿健飛速地開始運轉大腦，“現任FBI局長Humphire曾經是他的同僚，靠著人魚操作系統，James很有可能捏著他的把柄，向他施壓來尋找Zach和毒株，但是人死萬事休，既然罪魁禍首病危了FBI應該擱置這件事才對，不應該反過來咬緊我，如果我遇刺了，那只能是James，FBI不可能不知道行刺我的就是他們的前局長，拿著這個當借口介入，除非我那裏有什麽他們特別想要的東西。”
“阿淳？”阿廉問道。
計數器從100%開始倒計數向零，包括最後24小時內的訊息被向漩渦流一樣地抽進本地外接的幾個磁盤，剩下的部分開始徹底清空數據。
“不可能，”阿健否定道，“他們不知道阿淳在我那，如果他們發現了阿淳，艾倫肯定電話第一句就是這個，而不是‘快逃’。”
國際逃犯他的親哥哥被發現軟禁在他家地下室，他雖然難逃其咎但也不是不能開脫，Gasper家的仆從盡心盡力，管家敢在婚禮上把阿淳提前放入場，栽贓給他一點也不難。
為什麽是快逃？又為什麽不能在電話裏說？
為了避免對方知道電話這邊是自己？可他叫了自己的名字，這說不通，說明FBI恐怕不是那麽在意Kevin Gasper究竟是在國內還是偷著跑出國，畢竟他不是罪犯，沒有案底，沒有指控，更不是任何事件的嫌疑人，他就算秘密出國，頂多也就是個偷渡罪。
三分鐘後計數器歸零，畫面突然銜接至位於海濱別墅和羅馬尼亞一所酒窖的地下室，兩個監視器同時在歸零的瞬間轉為爆炸的畫面，然後同時切斷了通信，面前的中央電腦也冷卻下來，發出一聲如同撥動打火機一般的雜音。
阿健楞住了，他覺得自己想到了答案。
Zachary Gasper，到頭來他們還是被他這個混賬哥哥擺了一道。
而在那一瞬間阿廉眼疾手快地一手抱住那三個磁盤，一手拉住還在楞神的阿健沖向密室外，在二人身後，方才還在運作的中央電腦突然爆炸，緊接著密室頂的屋頂向下砸了下來，大量的水一口氣湧入地下通道，阿廉橫抱起阿健就是一個飛奔，趕在地下汙水的巨浪前沖到了螺旋樓梯前向上爬去，一腳踢開通向地面的木門，把阿健和磁盤一並扔了出去。
水一瞬間就充滿了樓梯間，把阿廉卷了回去，阿健急忙伸出手，然而沒能抓住，地下室的水面在到達一樓的高度後停了下來，骯臟漆黑的水面晃了兩下，突然伸出一只手，阿廉把琴匣扔了出來，然後向一條擱淺上岸的魚一樣從裏面爬了出來，筋疲力盡地平躺在地上，濕透的地板在二人身下吱呀作響。
“操他媽的。”阿廉罵道，攏了一把自己貼在額頭上的短發，然後轉頭看了一眼身上半幹著的阿健，再度脫力，“操你，和你哥哥，以及你全家。”
阿健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空曠的老修道院，若是外面有守墓人聽到了，怕是往後十年都是鬧鬼的傳聞。
可他真是忍不住要笑，笑了好一陣子才止住，阿廉已經坐在他旁邊擰袖口的水，臉頰有些氣鼓鼓的，他聞起來渾身都是汙水味，但是可愛得讓人想上去親他。
“你知道嗎，”阿健無視了對方並不好的臉色笑著說道，“我想你可能不需要那麽費勁地再去殺一遍James Naples了。”
阿廉盯著他不說話。
“他得了炭疽病，”阿健抹了一把臉，“打我們的婚禮一結束，Zach第一時間就搞清了誰才是幕後最大的Boss，他給了那張死亡名單讓你去殺小嘍啰們的同時，一直在策劃如何弄死James Naples，而等到你真正出手，他故意把消息通過‘人魚’透了出去，給了你假消息，故意讓你失敗，但並不是無意義的失敗，你的行動是拿來轉移James的註意力，讓他的眼光從炭疽病毒恐嚇信轉到地方殺人不眨眼的黑色死神的身上。”
所以艾倫才在電話裏讓他逃，所以他才只說自己的名字，因為阿健根本不需要逃，真正需要逃的是和他在一起的阿廉，因為。
“因為真正的暗殺行動並不是你的狙擊，而是下毒，”阿健說道，“Zach用你做幌子，安排人給James Naples下了毒，而且不是普通的毒，是他親自下令制造的生化武器改造炭疽病毒，能解毒的只有你，你和你的血，Zach通過恐嚇信和隨之贈送的血清向全世界證明了這一點，但等到James察覺自己也中招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已經驅逐了那個試圖狙擊他的殺手，他已經‘殺’了你。”
他最後說道，“阿廉，你什麽都沒做，就已經置他於死地。”
阿廉依舊沒說話，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氣鼓鼓的兩頰好像不那麽鼓了，過了一會，似乎勉強接受了眼前變化迅速的局勢，有些不滿計劃被打亂地，丟下了手裏的琴匣。
“我聞起來像排水管的水垢。”他仰著頭靠在墻上。
“汙水之王。”阿健奉承道，“謝謝你這次又救了我一條命。”
“不客氣，”阿廉再次脫力，整個人向後靠在潮濕又長滿黴菌的墻上，“我想吃椰子糖。”
作者有話說：
今天加班了嗎，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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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變故之後很長時間他都總覺得家人們還在宅子裏，夜裏還記得不要去打擾祖父的書房和父母的臥室，日子久了，才漸漸改過來。
但是以後又會有些不同，因為阿廉會住進來，可能不是一直在，也可能不一定是睡在哪個房間裏，但是總歸這裏是家。
而家是個很好的詞，以至於在某些窮兇極惡的惡人口中，也是一個很好的詞。
在黎明到來前的幾個小時，他決定閉目養神，阿廉發出很輕的呼吸聲在他的膝蓋上一起一伏，一個人可能睡得很沈靜，仿佛是死去了，但倘若緊緊於人相擁，又會讓人輕而易舉地察覺並非如此。
此時此刻他們雖然並不在擁抱，卻也相去無幾，想到這裏，阿健莫名地覺得異常滿足，世界即將天翻地覆，他很高興，而阿廉在睡，他也很高興，可能Zach跟著得償所願這件事不是那麽令人高興，但凡是總歸不能十全十美，再退一步講，他們好歹也是兄弟。
在昏昏沈沈快要入睡的那個瞬間，阿健想的是等阿廉醒了，他也要和他分享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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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響起來本身就不是個好消息，阿健猶豫了一下，思考了一遍聯通以後對面是Zach，甚至更糟糕，是Eden的可能性，最後還是摁下了接通鍵。
阿廉也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忘了自己身處何地一般地翻了個身，側過來身體以後掙紮著爬起來。
阿健將它放在自己耳邊，猶豫了一下，說道，“Bonjour。”
“‘你’遇刺了。”對面傳來艾倫冷靜而壓抑的聲音，“聽著，別回來。”
阿健當即就徹底清醒，他多少猜到了是西格遇刺，但是如果是這樣，當務之急難道不應該是讓他火速趕回去，除非，“FBI介入了？”
“正面介入，但那不是最大原因，”艾倫說得飛快，“聽好，我沒有時間解釋，他們盯上我，這幾秒鐘還是靠Eden幫我。”
“艾倫，冷靜下來。”阿健說道。
“Ken，”艾倫的聲音難耐而隱忍，“逃。”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阿廉從他身上像是貓一樣地擡起頭來，阿健將手中的通訊器迅速拆開，取出裏面的芯片，拿出打火機。
“出事了。”阿健說道。“73分鐘內，人魚系統會開始自毀，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你打算做什麽。”阿廉問道。
阿健將燒掉的設備丟到一邊，“查清艾倫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從這間地下室裏？”
“沒錯。”阿健說道。“‘人魚’系統的三個數據庫，海濱別墅地下的和羅馬尼亞的兩臺服務器是平行的，進入網絡的信息在二者都可以查看，但是一旦其中一臺試圖入侵另一臺，系統關閉，其中一臺試圖關閉，另一臺也跟著關閉，有人試圖改變程序設計，系統同時關閉，這就是為什麽James Naples和Zach誰都抓不住誰，因為他們共享同一個信息網，要麽共享內容，要麽同時脫離，但是第三個終端，這一個不一樣。”
“古巴的國家網絡系統相對獨立，獨立，而且封閉，”他說了下去，“從國內看向外部很容易，但是想從外部伸向內部則很難，這就是為什麽這是最安全的一臺終端電腦，這臺電腦每二十四個小時切換一次IP，然後將另外兩臺服務器的更新內容下載下來，然後再次切換IP，它的意義不在於交流，而在於穩定備份。然而一旦自毀程序進入倒計時，它會以每分鐘更新一個IP的速度將最近二十四小時內所有的更新全部下載到本地，然後同時關閉兩臺服務器。”
“但是我現在要做的不是馬上關閉它，”阿健活動了活動手指，從口袋裏拿出鋼筆來，然後開始找能當作便簽用的東西，“我要使用它，這是一個黑幫成員，雇傭殺手，FBI探員，地方警探，只要獲得邀請，就都可以進行信息交流的暗網社區，如果我想要找到什麽人知道此時此刻FBI到底發生了什麽，那麽肯定就是這裏。”
“但是那樣一來你需要從這裏進入網路之內，並向外發布訊息征求答案，”阿廉說道，“這臺終端只有備份功能，更不要說你剛剛啟動了自毀倒計時。”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需要一些設備，馬上，”沒能找到能拿來寫字東西的阿健幹脆抓過了阿廉的手，擼起他袖子在他手臂開始寫下一串名單，“我需要這些零件，73分鐘。”
阿廉收回手臂來看了一眼，擡頭看向阿健，“這裏可是古巴。”
“可你是國王。”阿健打了個響指。“這世上沒有你做不成的事情。”
阿廉放棄一般地看了一眼倒計時，拉著他出了密室，放置著終端電腦的密室門自動關上後他把阿健留在門外，塞給他一把槍和一堆子彈。
“哪裏都別亂跑。”
說著就消失在了黑暗的秘道裏。
阿廉離開後幾分鐘阿健就開始後悔，一片漆黑的密道裏四處都是若有若無的水聲，以及不知道是什麽動物被回音放大的叫聲，如同一個地下鬼屋一般可怕透頂，老實說這種能見度裏槍到底能派上什麽用場簡直令人疑心。
就在他快把六歲那年祖母還在世時講給自己的吃人地精們的故事在腦內百分百重現的時候阿廉終於趕了回來，把裝著一對亂七八糟電子零件和數據線的東西塞在他手裏然後拉著他手指就去滴血開門，門再度打開以後他們回歸了有日光燈的世界，阿健看了看手表，還有34分鐘，過去的29分鐘如同一個世紀。
“你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東西？”他一邊開始組裝零件一邊問道。
阿廉喘著氣搖搖頭背靠著墻面坐下在地上表示沒力氣回答。
實際上也不是特別想知道答案的阿健在心裏給某位不知是誰的本地黑客劃了個十字，用三分鐘組裝好了新的設備，重啟了系統，調用了之前準備好的程式，這臺電腦為了保密雖然斷絕了通信交互的功能，卻有並不是絕對，仿佛有人知道會有這個可能，故意留了一條路給他。
在倒計時還剩19分鐘的時候他打開了‘人魚’系統的登陸界面，隨即就楞住了。
“我得有一個用戶名，”他揉了揉眉心，說道，“這可糟糕了，現在去盜號時間怕是不夠。”
靠在墻角閉目養神的阿廉醒過來，看了他一眼。
“你很走運。”他說道，“我就是一名高級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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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調查局前局長突然病危。”
兩分鐘後，這個存在了數十年之久，在黑白世界之間狹窄卻又宏大的灰色世界作為橋梁的信息網絡開始啟動自毀。
“你覺得這是什麽意思。”阿廉問道。
“James Naples病危，”阿健飛速地開始運轉大腦，“現任FBI局長Humphire曾經是他的同僚，靠著人魚操作系統，James很有可能捏著他的把柄，向他施壓來尋找Zach和毒株，但是人死萬事休，既然罪魁禍首病危了FBI應該擱置這件事才對，不應該反過來咬緊我，如果我遇刺了，那只能是James，FBI不可能不知道行刺我的就是他們的前局長，拿著這個當借口介入，除非我那裏有什麽他們特別想要的東西。”
“阿淳？”阿廉問道。
計數器從100%開始倒計數向零，包括最後24小時內的訊息被向漩渦流一樣地抽進本地外接的幾個磁盤，剩下的部分開始徹底清空數據。
“不可能，”阿健否定道，“他們不知道阿淳在我那，如果他們發現了阿淳，艾倫肯定電話第一句就是這個，而不是‘快逃’。”
國際逃犯他的親哥哥被發現軟禁在他家地下室，他雖然難逃其咎但也不是不能開脫，Gasper家的仆從盡心盡力，管家敢在婚禮上把阿淳提前放入場，栽贓給他一點也不難。
為什麽是快逃？又為什麽不能在電話裏說？
為了避免對方知道電話這邊是自己？可他叫了自己的名字，這說不通，說明FBI恐怕不是那麽在意Kevin Gasper究竟是在國內還是偷著跑出國，畢竟他不是罪犯，沒有案底，沒有指控，更不是任何事件的嫌疑人，他就算秘密出國，頂多也就是個偷渡罪。
三分鐘後計數器歸零，畫面突然銜接至位於海濱別墅和羅馬尼亞一所酒窖的地下室，兩個監視器同時在歸零的瞬間轉為爆炸的畫面，然後同時切斷了通信，面前的中央電腦也冷卻下來，發出一聲如同撥動打火機一般的雜音。
阿健楞住了，他覺得自己想到了答案。
Zachary Gasper，到頭來他們還是被他這個混賬哥哥擺了一道。
而在那一瞬間阿廉眼疾手快地一手抱住那三個磁盤，一手拉住還在楞神的阿健沖向密室外，在二人身後，方才還在運作的中央電腦突然爆炸，緊接著密室頂的屋頂向下砸了下來，大量的水一口氣湧入地下通道，阿廉橫抱起阿健就是一個飛奔，趕在地下汙水的巨浪前沖到了螺旋樓梯前向上爬去，一腳踢開通向地面的木門，把阿健和磁盤一並扔了出去。
水一瞬間就充滿了樓梯間，把阿廉卷了回去，阿健急忙伸出手，然而沒能抓住，地下室的水面在到達一樓的高度後停了下來，骯臟漆黑的水面晃了兩下，突然伸出一只手，阿廉把琴匣扔了出來，然後向一條擱淺上岸的魚一樣從裏面爬了出來，筋疲力盡地平躺在地上，濕透的地板在二人身下吱呀作響。
“操他媽的。”阿廉罵道，攏了一把自己貼在額頭上的短發，然後轉頭看了一眼身上半幹著的阿健，再度脫力，“操你，和你哥哥，以及你全家。”
阿健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空曠的老修道院，若是外面有守墓人聽到了，怕是往後十年都是鬧鬼的傳聞。
可他真是忍不住要笑，笑了好一陣子才止住，阿廉已經坐在他旁邊擰袖口的水，臉頰有些氣鼓鼓的，他聞起來渾身都是汙水味，但是可愛得讓人想上去親他。
“你知道嗎，”阿健無視了對方並不好的臉色笑著說道，“我想你可能不需要那麽費勁地再去殺一遍James Naples了。”
阿廉盯著他不說話。
“他得了炭疽病，”阿健抹了一把臉，“打我們的婚禮一結束，Zach第一時間就搞清了誰才是幕後最大的Boss，他給了那張死亡名單讓你去殺小嘍啰們的同時，一直在策劃如何弄死James Naples，而等到你真正出手，他故意把消息通過‘人魚’透了出去，給了你假消息，故意讓你失敗，但並不是無意義的失敗，你的行動是拿來轉移James的註意力，讓他的眼光從炭疽病毒恐嚇信轉到地方殺人不眨眼的黑色死神的身上。”
所以艾倫才在電話裏讓他逃，所以他才只說自己的名字，因為阿健根本不需要逃，真正需要逃的是和他在一起的阿廉，因為。
“因為真正的暗殺行動並不是你的狙擊，而是下毒，”阿健說道，“Zach用你做幌子，安排人給James Naples下了毒，而且不是普通的毒，是他親自下令制造的生化武器改造炭疽病毒，能解毒的只有你，你和你的血，Zach通過恐嚇信和隨之贈送的血清向全世界證明了這一點，但等到James察覺自己也中招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已經驅逐了那個試圖狙擊他的殺手，他已經‘殺’了你。”
他最後說道，“阿廉，你什麽都沒做，就已經置他於死地。”
阿廉依舊沒說話，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氣鼓鼓的兩頰好像不那麽鼓了，過了一會，似乎勉強接受了眼前變化迅速的局勢，有些不滿計劃被打亂地，丟下了手裏的琴匣。
“我聞起來像排水管的水垢。”他仰著頭靠在墻上。
“汙水之王。”阿健奉承道，“謝謝你這次又救了我一條命。”
“不客氣，”阿廉再次脫力，整個人向後靠在潮濕又長滿黴菌的墻上，“我想吃椰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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